坠落下的兔子

　  

      李莲花俯看着齐焱抱着自己的身体坐在雪地里歇斯底里的喊着他的名字。

　　而，他……已经死了。

　　

　　1.死因

　　李莲花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尸体细细回想自己是怎么死的。

　　半年前，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一开始是胸闷气短，时而呼吸不上来，甚至晚上睡觉的胸口那一块总是伴随着疼痛，有好几个夜晚他被疼醒，惊座而起。

　　齐焱睡在他的身边，他惊座而起的动作惊动了他，他亦从梦中醒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齐焱看他满额是汗，脸色苍白，以为他是做噩梦被吓到了。

　　齐焱轻抚着他的后背，温柔关切的哄他，「有朕在，没事的，一切都有朕。」

　　

　　他握住李莲花的手。

　　李莲花想要抽回，但他压下了这股冲动。

　　他摇摇头，「臣无事，还请陛下关心。」

　　

　　他总是用这种疏离的话跟齐焱说，总是能让齐焱的心疼上一疼。「莲花，朕是你的夫君，若是心中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朕，朕会为你做主。」

　　齐焱希望他说出来，而不是闷在心里。

　　说出来最起码，他的心里不是在疏远他。

　　

　　但是，齐焱却说，「臣无事，还请陛下放宽心。」说完他就躺下侧过身子面朝里背对着齐焱睡。

　　

　　只听齐焱在身后叹了口气。

　　他从身后抱住李莲花，二人同入眠。

　　

　　但李莲花并未入眠，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而这种状况并非一件小事。

　　可他……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齐焱。

　　

　　是了，身为鬼魂的李莲花想起来一点点记忆，他当时知道自己身体出现了状况，故意不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齐焱。

　　他好像在等死。

　　

　　直到他咳出血来，被一直伺候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发现了。

　　小太监立马叫来了太医。

　　他其实想说不要那么麻烦的，他其实……其实这样挺好的。

　　太医给他诊脉，先是面部轻松，后眉头紧锁，直到惊吓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莲花大手一挥，让殿内的所有人退出去。他直接跟太医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太医颤抖的回道，「最…最…最多半年。」

　　

　　「好，我知道了。」李莲花很平淡的说。

　　他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只剩下半年寿命的人。

　　他太平静了，平静到一点波澜也没有。

　　

　　在太医离开前，他特意喊住太医，「你……什么都不要告诉陛下。」

　　

　　「可是……臣……」

　　李莲花知道他为难，齐焱说过要他们太医院的人要每时每刻跟他汇报他的身体情况。

　　之前因为那件事情，他杀了太医院十个太医。

　　

　　「我自己会亲自告诉陛下的，你什么都不要说，否则的话……我会弄伤我自己。」

　　看着太医惊恐的神情，李莲花知道只有这么说才会凑效。

　　太医不会告诉齐焱，但是依旧每日按照时辰送来药，每次李莲花都会将这些药偷偷的倒掉。

　　一心求死之人怎么可能会吃药。

　　

　　有次被齐焱看见了，齐焱问他「身体不舒服吗？」

　　他说，「是臣要太医开的补药，这几日总觉得身体虚，想要好好补补。」

　　「既然身体虚，确实应该好好的补一补。」

　　他当着齐焱的面喝了下去，可等到齐焱走后，他又立马全部扣出来，无论是晚膳还是那碗药他通通扣出来，无所谓难过不难过，只要那碗药出来。

　　

　　他抱着木桶呵呵傻笑，像个疯子。

　　之后的日子，他的身体越来越严重，咳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心痛的越来越严重。

　　他知道，他的生途将近。

　　

　　直到今日，京都下雪了。

　　他跟齐焱说，「陛下，带臣去看雪吧！你把臣关的太久了，臣太久没看见雪满京都的景色了。」

　　

　　齐焱说，「好。」

　　

　　那时的齐焱还不知道他的莲花要在这个冬季，这个雪天里彻底花败。

　　

　　看着雪下满整个京都城，白雪皑皑的京都城，李莲花笑了。

　　似乎，他和齐焱的初遇也是在这雪天里。

　　

　　

　　2.雪情

　　宁王义子李莲花风华绝代，但因是宁王义子身份敏感故而长年在外，极少回到京都。可京都城，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

　　

　　风华绝代宁王义子李莲花，自称自己是江湖人，犹如天空上的鹰自由自在，犹如开在野池子的莲花芳香似溢，随性而开。

　　

　　但凡见过他的女子，无不对他倾心。

　　

　　齐焱真的是日思夜想，日盼夜盼，终是等了一个冬季又一个冬季，每一年到了下雪的时候他都会站在武乾殿的门前远远的望着，等着那日思夜想的人打着油纸伞，着一身绿衣朝他走来，犹如初见让他心动时的景色。

　　齐焱问过宁王，「莲花，什么时候回来，他可有写信给王叔您。」

　　

　　宁王说，「回陛下，并无。」

　　

　　他总是不厌其烦的问着相同的问题，只要见宁王一次，他就问一次。

　　但……答案一如既往。

　　

　　「回陛下，并无。」

　　

　　齐焱心想，「莲花，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看朕。」

　　齐焱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当初十岁那年的一面，他想这个人想了整整十五年。

　　

　　初见时，十岁，李莲花已经风韵出成，宁王向父皇禀告他义兄一家惨死，独留一子，名曰李莲花。

　　齐焱知道宁王在游历江湖的时候曾与一江湖人士结拜成为义兄弟，这位义兄带他极好，他在跟父皇说这件事的时候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苦至极。

　　父皇向来疼爱他，在皇祖父的所有皇子中父皇最疼爱的胞弟就是他，故而父皇也就同意了。

　　

　　宁王收李莲花为义子那天，宁王带着他进了皇宫。

　　依旧是下雪天，宁王牵着他的手，走在雪地里，他打着一把小小的油纸伞，着一袭绿衣，迎面走来。而他当时刚好下课，顽皮的在武乾殿前奔跑，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举手投足，优雅、淡然、潇洒又出尘，当时齐焱觉得他是一个仙人，那与世俗，与整个皇宫格格不入的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让他觉得李莲花不是属于这里的，可他又想他属于这里。

　　谁不想把仙人绑在自己的身边呢！

　　

　　李莲花的话不多，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闷闷的，望着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却不知在思什么，齐焱总是在猜他在想什么。于是，他就经常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李莲花的身边，和他望着同样的风景，试图想要知道他在想什么，等到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就直接开口问。

　　

　　「小花，你在想什么？」

　　

　　李莲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作答。

　　

　　窗外有一只小鸟落在了红梅的枝头上。「你在看红梅吗？」

　　

　　李莲花依旧不回答他。

　　

　　齐焱见他一直盯着窗外的红梅，以为他喜欢红梅，于是纵身跳窗，把那只李莲花盯了许久的红梅摘给了他，「弄你想要的红梅。」

　　李莲花接过这枝红梅，拿在手中轻轻地的抚摸着红梅的花瓣。「花还是开在枝头上好看，你何苦将它摘下来。」

　　

　　齐焱刚想要跟他解释，却又听他说，「父亲母亲最爱红梅，这么好的红梅被这么鲁莽的摘下，他们定然心疼。」

　　齐焱眼睁睁的看着他话说完掉下来的那滴泪，那泪滴在红梅之上，瞬间化成虚无，却叫得齐焱手忙脚乱，手足无措。「你，你，你，你别哭啊！我以后不摘了就是了，你别哭好不好。」

　　

　　他温柔的抹掉李莲花的眼泪，小小的他把小小的李莲花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怀中的温暖驱散李莲花的眼泪。

　　可是后来他才知道，小花心里的痛，是永远的痛，突遭大变孰能不变呢！

　　也难怪他沉默寡言。

　　也难怪他眉宇之间总是透着忧伤。

　　也难怪他总是看着红梅发呆。

　　

　　此时得知真相的齐焱，再度看到李莲花心境已经变了。

　　此后的八年里，他总是在想尽各种办法讨好李莲花，逗李莲花开心。

　　上元灯节放孔明灯，花灯节放花灯，哪怕是七夕祈愿他许下的愿望都是希望李莲花能够一生平安，安康喜乐。

　　

　　十八岁那年的七夕祈愿，齐焱在相思树下挂上红丝祈愿。

　　李莲花说，「陛下，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您应该带着您心爱的女子来祈愿。」

　　

　　齐焱的身子一颤，他看着李莲花。「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陛下，该立后了。」

　　先帝于五年前驾崩，如今齐焱已经十八是时候该立后了。朝中大臣都在劝他，可是齐焱不是装聋作哑，就是摆出衣服天子之威，让他们都不许再提这件事。后来大臣们求到宁王府，他们都知道齐焱最在乎的人就是李莲花，只要李莲花去说，齐焱说不定就听，于是，李莲花答应了。

　　

　　「你也要劝朕吗？」齐焱说，「小花，满朝文武，只有你不该劝朕的，只有你不能对朕说这样的话。」

　　

　　「……」李莲花沉默了片刻说，「陛下，今日来臣不单单要跟你说这些，臣还要说您，臣要走了。」

　　

　　「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臣是个江湖人，臣要回归江湖。」

　　

　　「你不能为朕留下吗？」

　　

　　李莲花摇摇头，「臣从始至终都不属于这里。」

　　

　　齐焱望着挂在红丝上的许愿牌，上面写着的是，「愿与小花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齐焱呆呆的说，「莲花，你当真是不懂朕的心思吗？」

　　

　　…………

　　

　　齐焱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问了一句，「怀智，你说朕该怎么做，才能让莲花回来。」

　　程怀智低下了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齐焱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做了某个决定，他说，「下旨立丞相之孙女胭脂为后，腊月二十行立后大典，昭告天下。」

　　

　　

　　3.立后

　　李莲花知道了齐焱要立后的消息，他的内心有了那么一点点波澜。

　　终究，他还是立后了。

　　当初选择离开对于他来说，是对还是错，他不知道，因为对整个大兴来讲是对的，但却对他和齐焱而言确是错的。

　　他心知肚明。

　　

　　李莲花怎么可能不懂齐焱的心思呢！

　　十八岁那年，在相思树下看似分道扬镳，实则他躲在角落里，目送着齐焱离开。等到齐焱离开后，他返回相思树，看见了齐焱挂在上面的祈愿牌还有所许下的愿望。

　　「愿与小花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他内心触动。

　　他心中所想的愿望，又何尝不是这个呢！

　　

　　「愿与齐焱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但是……

　　满朝文武大臣眼睛明亮的都能看得出齐焱对他的心思，可是大兴的皇后又怎么能够是个男人，大兴的帝王爱上了一个男人，这是滑天下之大稽，大兴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

　　史官会怎么写，后世又会怎么说，大兴的未来又何去何从。

　　

　　满朝文武大臣挤在宁王府对他说，「小公子，你离开陛下吧！只要你离开陛下，定然会断了陛下的心思，只要断了陛下的心思，大兴就还有未来。」

　　

　　他质问他们，「难道就是因为我们两个是男的，所以不能相爱，不能在一起，所以你们就在这里集体逼我，我爱他，难道我不能爱了吗？他爱我，难道不能爱了吗？」

　　

　　相爱，有错吗？

　　

　　但是义父给了他一巴掌，「爱，你们那种自私的爱，也配谈爱吗？莲花，你告诉义父，你爱他，你有为他想过吗？他执意要娶你不纳后不纳妃，你们在一起，你能为他繁衍后代吗？你能给他大兴的传承吗？你能成为史官的笔让他们不要写大兴武帝齐焱是个宠爱男妃的昏君吗？莲花，你始终记住，男人相爱，天地不容。」

　　

　　「莲花，你离开吧！你本就是江湖人，你本该逍遥于江湖之上，皇宫内院朝堂都不适合你待。」

　　

　　「莲花，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于是，他便离开了。

　　离开京都这七年里，他一直有在打听齐焱的消息，知道他在宫中一切安好，他也就放心了。

　　后来，他在江湖中结交了一些朋友，与他们出生入死，日子长了他也渐渐地似乎淡忘了对齐焱的那份感情，原以为就此放下，却没有想到在荆州的时候无意之间再度遇见他，多年不曾跳动的心，又再次跳动了起来。

　　他知道他到荆州来是为了调查贪污一案，他担心他会遇到危险，于是一直暗中保护他，睡在齐焱驿馆的屋顶之上，望着月亮。

　　那晚，真的很凶险，刺客悄无声息的进入他的房间，在他睡梦之中杀他。

　　他从天而降，将刺客杀了，救了他。

　　

　　而他……他抓住他的手，「你……」在齐焱还没说完话，他立即打晕了他，因为他知道，他认出来了，若不打晕，他将无法离开。

　　后来，他一直暗中保护，直到齐焱离开荆州。

　　

　　此番得知他立后，他立即写了一封信给义父，问他，「陛下立后，儿可回吗？」

　　

　　不久后的回信是，「可回。」

　　

　　他对小乔说，「小乔，跟我一起回京都吧！」

　　

　　李莲花果然回来了，只不过这次他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那日，齐焱在武乾门殿前等他，得知他回来的消息，他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的期盼那日的到来。武乾门殿前，他打着油纸伞，迎面朝他走来，身边跟着一个女子。他二人相视一笑，深情款款，看得他是妒火中烧。

　　

　　他强颜欢笑，「莲花，好久不见。」

　　

　　他向他行礼，行君臣之礼，「臣见过陛下。」

　　

　　他看了一眼那女子，「这位是？莲花难道你不跟朕介绍一下吗？」

　　

　　他牵着那女子的手说，「这位是臣的未婚妻，也是臣此生最爱之人小乔。」

　　

　　他笑着说，「原来是你心爱之人。」他一把拉过身边的胭脂说，「多年好友，朕也该向你介绍，这位胭脂是朕的皇后。」但是他没说是他心爱之人。

　　

　　他们两个像是在跟对方怄气，可是怄气的只有齐焱一个人。

　　李莲花回来后，齐焱时常将他召进宫，说是要他帮忙挑选立后大典所用的东西，一溜排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摆在李莲花的面前，他让李莲花挑，只要李莲花喜欢，他全部接受并且要人照着做。最后摆出来的东西，全是李莲花喜欢的，没有一样是他的。

　　他穿着李莲花为他挑选的喜服，牵着他的皇后站在最高处，接受万民的朝拜和祝福。

　　但是齐焱的眼神始终在李莲花的身上，而李莲花始终牵着小乔的手。

　　到了晚宴，他的目光依旧在李莲花的身上，李莲花细心体贴的为小乔夹菜，剥橘子，两个人相敬如宾，看似恩爱有加。

　　

　　齐焱让程怀智送了一枝红梅给李莲花。

　　那枝红梅拿到李莲花的跟前时，李莲花愣住了。相识于漫天大雪，开始于红梅，从那之后，齐焱每年都会给他送一株红梅。

　　他说，「这是今年的红梅，你收好。」

　　

　　收好？

　　李莲花不知是该收还是不该收，这株红梅送来的意义太过于非凡，包含的全全都是齐焱与他往昔的情意，收了说明他还在意，不收说明他拒绝。

　　

　　就在此时，宁王走上前，他用高昂洪亮的嗓音说，「陛下，来年立春就是我儿莲花与小乔姑娘的大婚，还请到时陛下与皇后能赏脸参加，为这对新人祝福喝彩。」

　　

　　「是吗？」齐焱苦涩的问道。

　　

　　李莲花知道他并没有和小乔订婚，这一切都是义父自作主张。他之所以把小乔带回来是不想看着齐焱立后而心痛，而且他也知道如果他不带个女子回来满朝文武大臣必定对他闲言碎语，将他赶出去。在他们看来，他此时在齐焱立后的时候回来，不是来祝福的，像是来抢婚，搞破坏的。

　　所以，他带小乔来了。

　　他也把其中的缘由告诉了小乔，小乔很乐意的同意了，愿意陪他演这么一出戏。

　　

　　如今，义父这么说了，他也只好赶鸭子上架，继续演到底。

　　他把那株红梅送给了小乔，他小声的对小乔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他牵着小乔的手，告诉齐焱，「是的。」

　　

　　齐焱死死的盯着他，他拼命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拳头紧握。

　　很好，很好，李莲花你很好。

　　

　　

　　4.囚禁

　　李莲花醒来他看见齐焱压在他的身上。

　　他惊恐的问，「你要干什么？」他拼命的挣扎，可始终齐焱按住他的双手，让他逃脱不了他所设置的牢笼。

　　

　　齐焱双眸充血，在听到李莲花要娶别人的时候，在看到他和别人深情款款时，心中的妒火早已焚尽他的五脏六腑，他连夜让人把李莲花从宁王府迷晕绑了来，关在了他前些年建造好的莲花殿里，这座莲花殿就是为囚禁李莲花所建造的牢笼。齐焱早就想好了，如果李莲花回来，他一定要把他关在这里，永远都不许他离开。

　　

　　「李莲花，朕要你记住，你是朕的，永远也别想离开朕。」

　　他疯狂的撕咬着，犹如一条疯狗在情意的海洋里要了他一边又一边。

　　

　　他在他的身下嘶吼着，撕心裂肺的求饶着，却换不了他的一丝怜惜。他最后绝望的说，「齐焱，我恨你。」

　　

　　恨吧！你不爱我，恨我也是好的。齐焱是这么想的。

　　

　　没有齐焱的允许，李莲花走不出莲花殿，他知道，齐焱要把他关在这里一辈子。

　　他曾经用轻功逃出去过，但是后果确是齐焱发了似的把伺候在他身边的，莲花殿内的所有人全部杀了。

　　

　　齐焱说，「你若是敢跑，就是他们看护不力，朕就杀了他们。」

　　

　　「一定要这么做吗？」他问他。

　　

　　「朕受够了，在你离开朕的这几年里，朕已经疯掉了。朕想要见你，见不到，朕害怕连晚上做梦时会忘记你的模样，朕想尽办法想要你回来，可笑的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朕立后。是，你是回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带别人回来，莲花，你难道真的不爱朕吗？」

　　

　　李莲花听着齐焱的诉说，流下了眼泪。

　　

　　「你不爱朕，没关系。那你恨朕吧！莲花恨也说明，朕住在了你的心里。」

　　为了李莲花，齐焱真的是疯了。

　　

　　相思成疯。

　　

　　李莲花不敢逃，他怕逃了会无辜牵连其他人。

　　于是，他当着齐焱的面自废武功，告诉他，这辈子他都不会逃了。

　　他犹如折了翅膀的小鸟，永远也飞不出这莲花殿。

　　

　　齐焱日日来他这里，与他承欢，他们日日欢愉，拥有着彼此。

　　

　　李莲花说，「陛下，你该去皇后哪里了。」

　　

　　齐焱抱着他说，「朕只会在你这里。」

　　

　　李莲花不言。

　　

　　过不了多久之后，皇后来莲花殿了，这是他第二次见她，端庄大方是个好姑娘，她一进来就跪在李莲花的跟前，哀求道，「本宫求你，求你放了陛下。」

　　

　　他原本想要去扶她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他笑了，「皇后，为什么要来求臣呢！为什么不去求陛下呢！不愿放过臣的是陛下，不是臣。」

　　

　　为什么所有人都来逼他，为什么所有人觉得深在执念里的人是他。他放下过，离开过，可最终的结果是，齐焱用他的执念彻底将他关在这里，成为莲花殿里一只金丝雀，他飞不出去，也逃不开。

　　他何其无奈，何其冤枉，又何其无辜。

　　

　　他对皇后说，「或许臣死的那一天，陛下才会彻底放过我吧！」

　　

　　皇后来找他的事情，传到齐焱的耳朵里，齐焱把莲花殿里的所有人的耳朵戳瞎，拔掉舌头。他说只有聋哑人才不会到处嚼舌根。

　　

　　「你何其狠毒。」

　　

　　「朕只要你待在身边，其他的无所谓。」

　　

　　或许真的只有他死了，才能结束这一切。

　　

　　做鬼的李莲花想起了一切，他看着齐焱无神的抱着自己的尸体坐在雪地里，他的心是痛的，他飘到齐焱的面前，透明的手触碰不到齐焱冰冷的身体。

　　活着的时候，他想要逃，想要离开那座牢笼，不想做金丝雀，所以他病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求一死。

　　

　　他大限将至，临死前想最后看一眼武乾殿门前的雪，那是他们初遇的地方，他依旧穿着那一袭绿衣来到这里。

　　漫天大雪，落在他的手掌中，白雪皑皑的一片大地，他只想最后好好的奔跑一次，于是他抛开齐焱的手，喷跑在雪地里，欢笑着，最后倒在哪里。

　　这一倒，他永远的站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齐焱才意识到他死了，「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他歇斯底里的吼着。

　　程怀智跪在他的身边把这段时间李莲花的情况一一告诉他。

　　听完全部的齐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要是这样离开朕的。」

　　

　　「是的，我的陛下。」做鬼的李莲花说，「生时想逃，只能用这办法。但是，臣始终欠你一句话……」

　　

　　那就是……

　　

　　「臣爱你，始终爱的只有你。」